要如何仰望，才能承受这古老的光芒
□黑小白
十五的月亮十六圆。今夜，你可曾抬头仰望天空？你看到的是一轮皎洁的明月，还是满天的繁星？
也许，你已经很久没有凝望明月和繁星了。在这个拥挤的尘世，我们为生活疲于奔波，我们甚至没有好好欣赏路边的风景。
但总有一个时刻，我们想要慢下来，去思考，去追忆，或者只是为了走进一坡草木，一片湖泊，一个安静而美好的夜晚。
那么，请跟随镜头，到甘南来吧。
现在，你看到的是天池冶海。它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临潭县冶力关镇以北7公里处的白石山与庙花山之间，是一个高峡平湖，当地群众称“常爷池”，相传明代大将军常遇春率军西征曾在此饮马，故而得名，冶海旁也建有常遇春庙。同时，冶海也是安多藏区的三大圣湖之一，藏语称“阿玛周措”。
冶海是天然湖泊，海拔2610米。湖长5公里，水域面积 0.62 平方公里，湖宽几十米至几百米不等，呈典型的葫芦状。
相传，冶海是大禹治水时留在西倾山中的天池，承载着这方土地的龙脉之息。但这些都只是传说，实际上冶海天池是山体滑坡后形成的堰塞湖。
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冶海有三奇。
一奇是池水常年清澈甘冽，冬日则满池结冰，冰层中呈现万千图案，形态各异，形象逼真，世称“冶海冰图”。
二奇是数九隆冬池覆严冰，而从池南石门坎下流出的池水却雾气蒸腾，长流不息。
三奇在于池水无论旱涝，始终和石门槛齐平，暴雨连绵中虽浪涛翻卷却不见溢出，烈日暴晒，旱象连连，亦不见其枯竭。
甘南的冬天很漫长，从十一月到四月，大致都属于冬天。所以，冶海冰图这个景观，可以持续很久。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冶海冰图，要等它完全解冻就要到清明左右了。
这个时节，我们可以在结冰的湖面上行走，一边欣赏各种各样、惟妙惟肖的神奇图案，一边远望两侧的山峦和山顶上的积雪。
和漫长的冬天息息相关的是，甘南随时可以见到飞雪。除了整个冬天，有时，就算是盛夏，也有风雪交加的时候。而甘南的山，连绵起伏，雄伟挺拔。
当大雪降临，天地之间，万籁俱寂，你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，忘却世间所有的喧嚣和繁华。任轻盈的雪花，在眼前一片片飞过，落在身上，落在掌心，落在每一个空旷和苍茫的地方。
而风雪初定，天地更加寂静。雪不像雨，雪拥有神奇的力量，就像我写的两句诗，“再薄的雪/也能让尘世安静下来”。
远处，“雪选择了山顶/它需要云朵一般的安静”，而我们也因为凝望山顶的积雪而变得安宁。
也许，此时，有人会走过冰雪的湖面，因为“我见过/一个人在雪地越来越远/也看过枯草草在风中摇摆//这些，都有着/让人想要流泪的落寞/和背影”。
我也见过，“有人在雪地上歌唱/看不清他的模样/只有歌声飘荡在凛冽的寒风中”。也许，有牧人或者早行的人穿过冬天的冶海，在某个山坡上，唱起了洮州花儿。临潭古称洮州，洮州花儿是临潭的民歌，我们可以在临潭的山野间听到洮州花儿，声音高亢激昂,如高原上直射的阳光,有着决绝的悲壮和慷慨。
这是白昼的雪。而大多数的雪，或者说，让我们更加留意的雪往往从黄昏或者暮色四合时来到人间。也许，白昼属于众人，夜晚才属于自己。
所以，当雪花在黑夜里飘飞，就算是静坐在屋内，也能感觉到风雪之外的万般寂静。这时候，我往往会出门去，看雪，听雪。但再宽阔的院子，也无法和真正的山野相比。
如果此刻，我们置身在冶海，雪从山谷里浩浩荡荡而来，落在湖面的雪又被风卷起来再次飞舞。你能感知的，不是冬日的严寒，也不是天地的空旷，你会觉得，这些雪就像是真实的自己，与万物相伴，与草木同在。你就是你，长着风的翅膀，在山谷中激越，在湖面上滑翔，在草地上憩息。
只有经历了风雪，才能拥有人生的从容和淡定。就像冶海的草木，它们在风雪中生叶，开花，又在风雪中凋谢，枯败，结束自己的一生。它们并没有因为随时而至的风雪放弃生命的灿烂，也没有因为身处寂静之地而敷衍于时光的馈赠。它们在短短的数月中，分外葳蕤。
我们也是胸中有风雪的草木，我们的一生在时间的长河里不过是一个瞬间，所以请看看冶海葱郁的草木吧。它们平静而热烈的一生，有着星星一样的光芒。
当牛羊在黄昏里归来，当夜色悄然抵达冶海，让我们和草木一起仰望星空。在白昼，它们见过最洁白的云朵，也听过最动听的鸟鸣，它们把阳光蓄集在每条经脉上，让每一片叶子闪烁着明亮的光泽。
在黑夜里，它们选择了安静的仰望。它们知道，“星光从千万年前赶来”，今夜才铺满了湖面和山野。我们的一生，不过百年，远没有一道星光，赶了那么久的路。
但“要如何仰望，才能承受这古老的光芒”。我想，不必刻意为之，不必囿于一时。当你疲惫，当你在夜色里独行，或者当你写下一首小诗，听过一首老歌时，请抬头看看吧，那些被我们忽略的星光，依旧慷慨地映照着大地。它们是来自天堂的灯光，抚慰我们的忧伤。
黑夜因为星光而充满期望，“白昼醒来之前/我和你，都是黑夜里的一尾鱼/因为光充满了力量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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